文/与归
人有多大胆，论文就有多魔幻。近日，河南省郑州市春霖职业培训学校有关人员发表在《写真地理》杂志上、名为《熟鸡蛋变成生鸡蛋（鸡蛋返生）—孵化雏鸡的实验报告》的文章在网络疯传，引发热议。随后，郑州市人社局、科技局等部门，以及杂志所在地的吉林省新闻出版局等相继介入。
4月27日，吉林省新闻出版局回应，该局依照相关出版管理法规，对刊发“熟蛋返生孵小鸡”论文的《写真地理》杂志做出停刊整顿处理，责成其开展自查自纠。4月27日晚，一直坚称“实验真实”的第一作者、同时也是春霖职业培训学校校长的郭某，承认论文系朋友代写，为自己的草率向公众道歉。
魔幻论文的炼成，是一场合谋
虽然事件的调查还在继续，来龙去脉还有待补充完整，但是毫无疑问，这篇所谓的论文，其荒谬性是无可辩驳的；这份有着正规刊号的杂志，其节操已经摔碎了一地。它带给人们的绝不只是震惊，还有深深的震撼。“这样都可以？”公众真正担心的，不仅仅是“熟蛋返生”的荒谬，还有“顺利发表”的荒唐。
郭某还自行补充了一些媒体没能挖掘到的信息：这篇发表于2020年6月的论文，是由朋友代笔；《写真地理》当时找到她问要不要发表，她本来不打算发表，但是对方表示收费很便宜。她一想就六七百块钱，于是就发表了。显然，事情的魔幻程度，还是超出了我们的想象。
连奇葩论文都是代笔的，这便是一个拥有专家、会长、站长等20余个对外头衔，以及一众荣誉称号的光鲜人士，背地里的所作所为。六七百块，这便是出卖从业者职业道德和期刊学术尊严的价格。其荒唐，实在令人难以接受。从代写枪手到论文掮客，郭校长显然不是一个人在“战斗”。
奇葩论文并不是一出炉就发表的，一个全网皆惊的大瓜也不是一天长成的。它的背后是一条灰色产业链，是被严重破坏的学术生态。以至于，在这种生态里滋长起来的枪手，代写起论文来连最基本的常识都不顾了；而论文的购买者，连最基本的质量要求也不提了。多方堕落至此，才将这件事情的魔幻效果推向极致。
从头到尾、从里到外，居然全是假的，这才是最令人担忧的地方。当“作假一条龙”这台机器高速运转时，对于那些用心写论文的人来说，不仅是刺激，更是伤害。如果他们也产生了“费力不讨好”的思想，那么进而发生的事情，就是劣币驱逐良币，让学术圈乌烟瘴气。
只是，这些作假者似乎大意了，再小众的期刊也是有人看的，尤其是在这个互联网的信息爆炸时代。自己的作假链条之外，还有读者，还有科学和学术的最起码的尊严，还有我们面对青少年教育的最起码的底线和体面。当那些曾经埋下的雷被扒出来，爆炸效果同样是骇人的。
爆炸过后，便是侦查现场，继而是打扫现场……后续的处理工作，同样值得持续围观。正是因为这样的荒诞不是一个人或者一方造成的，对这件事的调查和追究，也必须全面而深入。只有对每一环的责任都追究，把每一个责任主体都处罚到位，才能起到有效的警示作用。
我们围观事件，更要反思现象
俗话说，窥一斑而见全豹。除了此次事件，很多人难免要问，“熟蛋返生”的论文或许世所罕见，但是那些粗制滥造的论文、那些忽悠人的伪科学、那些找人代笔的花招、那些给钱就可以刊登的潜规则，应该并不是个案？而结合以往培训机构爆出的乱象，更容易让人浮想联翩。
举一反三，才是对这件事情最好的反思。所以，这件事情的句号，不仅是把“熟蛋返生”各个作假链条上责任人都追究和处罚到位，还要透过个案看现象。要知道，“熟蛋返生”论文的爆炸，只是一个点，春霖职业培训学校长久以来的业务，则是一条线。
据报道，早在2016年5月，春霖职校就开始举办学能训练班，号称对孩童进行右脑潜智能开发，并逐渐开设“超感知全能全脑”“原子能量波动速读”等课程。此外，学校还发布有学员“蒙眼辨色”等视频，直至“熟蛋返生”论文曝光。这些所谓的课程，单是听名字，就足以令人摇头。
然而，总有一些家长具有先天的局限性。他们或者文化程度不高，或者充满了育儿焦虑。这就让那些并不怎么高明的骗术，有了缝隙可钻。与其说，“熟蛋返生”实验、“右脑开发”课程、“蒙眼辨色”超能力等是天方夜谭，不如说它们就是给望子成龙心切的家长设计的。
事实上，那些伤害和危害也已经造成。媒体采访到的学员家长郑州韩女士即表示，她在该校为11岁的孩子花费16800元报名了潜能开发班，当时学校称开发潜能后，孩子的各科成绩都会有所提升。但两个月后，孩子各科成绩均下滑明显，其中一门课的成绩从90多分，掉到了70多分。
如果说，对学员、也就是那些年纪不大的青少年学习成绩的影响，是直接影响的话，那么这所学校所进行的“熟蛋返生”“蒙眼识字”“隔空操纵”等培训活动，简直就是对孩子世界观的荼毒。这很容易让孩子们产生错误的认知，不利于培养孩子的现代科技观念，这份影响将是持续的、深入的，甚至是不可逆的。
总之，跳出事件本身，我们还是要看到，代笔、给钱就刊登，这是学术圈的不良风气；伪科学、虚假宣传，这是教育圈尤其是一些培训机构的老套路。它们的破坏和伤害，一直都在。对此，不能止于发现一起查处一起，而是要从被动防守的思路向主动出击的思路转变，把一些“魔法”消灭在施展前。
（校对：张国刚）
